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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1回娘家 这两天，庄大娘可没少在村子里转悠。当然不是瞎转悠，而是挨家挨户借钱去。可跑遍了大半个村子，统共才借着了一千五百多块钱。钱虽没借够，可把庄大娘累得，腿不是腿，脚不是脚了。而舌头呢，又发酸，又发麻，僵直了。至于嗓子眼呢，更似火山口，丝丝冒烟了。 每进一户人家，不管他年龄是大是小，不管他辈分是老是少，庄大娘都得陪笑脸，磨破嘴皮说好话。 往往一开始，主人说得挺好，可一听说要借钱，或是一听要借那么多钱，人家便又想法儿推脱了。 “哦，俺家的钱呀，昨天刚叫孩他姥娘拿走，拿去给他姥爷看病去了… …看看，太不巧了，您要早来一天就好了，多少能借给您点… …” 一听这话，庄大娘还能说什么呢，只能陪给人家点笑脸，抽身出来了。 要不，人家就会拿出二百三百块钱来，说道：“看看，大嫂子，不是俺驳您面子，俺家是真的没钱… …给，这是俺前天刚卖了两只小羊，钱都在这儿呢，您千万别嫌少，先拿去用吧！” 庄大娘自然不能嫌少了，赶紧上前接过钱来，小心揣进怀里，连声说感激话：“谢谢，谢谢，真是给俺家帮了大忙了… …” 两天下来，庄大娘刚刚凑够喜钱一半的数目，余下的那一半，可到哪里兑获去？ 还是多亏了庄二叔。第三天，一大早，他怀揣着一大摞崭新的百元大钞，进了庄大娘家。一进门，庄二叔便嚷嚷道：“嫂子，这两天可急坏了吧？” “可不是咋地，俺借了大半个庄子，也就刚凑够给梅子一半的钱，余下的，俺真没地儿借去了… …” 听大嫂子这话，庄二叔没说什么，只是苦笑笑，便从怀里抽出一个红纸包，递给庄大娘，说道：“给，大嫂，你点点，这是五千块… …三千，你拿去给王媒婆，余下的，先留着，等过了十六，俺给操持操持，咱就修修你家这房子，抹抹这院墙… …” 眼见文他叔变戏法似地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，庄大娘真是说不尽的感激话。“看看，还是俺文他叔行，关键时候真能顶事啊… …其他人，谁能指得上呢… …”说到这，庄大娘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。 擦擦眼，庄大娘又说道：“文他叔呀，你真厉害… …你快说说，这是从哪里一下子变出来了这么多钱啊？… …唉，都怪您哥走得早，俺没别人可指望了… …” “嗨，大嫂，你老说这外道话干啥呢，谁叫你是俺大嫂，俺是文他叔呢，俺这么做，还不全都是为了孩子们吗… …俺孩他舅，你知道的，他家里有点闲钱，俺去他家借的… …” 听庄二叔说这话，庄大娘心里可就有点气不顺。“看看，人文他叔舅家都借给俺这么多钱了，可文他亲舅家，可差远了… …不行，这回孬好俺得找文他舅去，怎么着也得叫他帮姐度过这道坎！” 送走庄二叔，顾不上吃口饭，庄大娘收拾收拾，便准备找那多年不走动的娘家弟弟去。 说起庄大娘娘家，可不是一般社员。庄大娘娘家，是丁家庄村的，她老爹，是丁庄村的老书记。 庄大娘想想，文他舅最后一次来自家，还是文他姥爷还在的时候呢，你算算，兄妹得多少年没来往了吧！ 这么多年来，文他舅不来姐姐家的原因，一个是爹在的时候，不让他来，而第二个呢，是那次文他舅偷着来了，庄文他爹——庄老大，跟文他舅闹了意见。 那次，庄大娘得了一场病，可是不轻，文他舅不知从谁那里探得了消息，便暗地里来看姐姐了。来看姐姐，自不能空着手来，文他舅可是拿了不少东西。可等到吃午饭的时候，文他舅见姐夫就炒了两个菜：一份炒鸡蛋，一份炒花生。 看着桌上的菜，文他舅心里可有点沉吟，“哎哟，你个庄平子，也太抠门了吧，俺可是大包小提溜拿着东西来看姐姐的，难道你就这样对俺？” 当时的庄文跟庄美可小，见舅舅来了，就想上前来吃饭，庄老大可不乐意，直说道：“小孩子可不能上席，靠边去！” 眼见爹凶神恶煞的，小庄文跟庄美就吓哭了。见孩子哭了，庄老大可还不解气，上去给了庄文一巴掌。 气得文他舅嚷嚷道：“哎哟，你这人，打孩子干啥哩？再说了，就是让孩子们上来吃，可有多少能吃的东西哟！” 听这话，庄老大说道：“哦，合着你来看自家姐，俺家还得拿你当菩萨供着啊？俺就这俩菜，你吃就吃，不吃拉倒！想吃好的，当初你家咋不找个地主老财当女婿去！” 听姐夫说这话，文他舅站起身，嚷嚷道：“怪不得俺爹不让俺来看你咧，都怪俺姐瞎了眼，找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… …” 说着，文他舅拉着姐姐，说道：“姐，走，俺接你回家去，不在庄家过这苦日了。” 庄大娘看看火冒三丈的弟弟，看看一双刚会挪步的儿女，而自己呢，又在病中，自不能跟弟弟回娘家去。更主要是，自己出嫁时，爹可说了，“以后没事别再登俺家门！” 庄大娘可怎么能跟弟弟回娘家去。 见姐姐不动，文他舅便说道：“行，姐，你不回是吧，好，从今往后，俺不认识你，你不认识俺，咱一刀两断！” 说完，文他舅抽身便走了，从此，没再来过庄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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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4-4-20 20:59:4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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