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5买新衣 眼看着,离农历九月十九日,越来越近了。 今儿个十五,下峪村赶集的日子。 天刚蒙蒙亮,张五婶便起床了。在炉口蹲上水壶,点着柴火,张五婶就对着庆社屋喊上了,“庆社,快!快起来!” 躺在床上,庆社还伸长脖子问呢,“娘,起这么早干吗?俺还想睡会儿。” “小私孩,就你知道赖床,快起来,咱不得给你跟妹妹赶集买身新衣裳去啊!” “哦,这事呀,俺就起。” 听说是到集市上买新衣服去,庆社自就来了麻利,不到三分钟功夫,便穿戴整齐站在五婶面前了。 “还愣着干啥?快,喊你二妹起床去!” “好咧,娘,俺喊梅子去!” 虽勉强答应了换亲,可真等相亲的日子慢慢临近了,梅子的心事,却越来越重了。 直等哥哥在窗外喊了三遍,梅子才懒懒洋洋地答道:“哎,知道了,俺这就起。” 听到梅子懒洋洋的回答声,五婶就有点儿不耐烦,要在平日里,早开腔骂上了,可今儿个不同了,五婶只能忍着,“梅子心里难受也是正常的,她既然答应了,俺还是别太心急了,免得再像英子。” 好半天,梅子方走出屋来。 五婶的菜,早就炒好了。 庆社早等不及了,问道:“娘,啥时开饭呀?” “等妹妹洗把脸吧。” “快,快,梅子,快洗脸去,俺饿坏了,都。” “你想吃就吃吧,甭等俺,俺不饿!” “二妮子,咋了?哪儿不舒服?来,让娘看看。” “嗨,没事,死不了… …” “看看俺妮子,大清早的说的这叫什么话?快,娘做了你平日最爱吃的鸡蛋饼子,洗洗脸,快吃去吧。吃了饭,娘带你俩赶集买新衣裳去,好相亲时穿着,板正。” 听娘一番话,梅子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。 “梅呀,别哭,梅呀,别哭… …娘知道你心里委屈,咱不是实在没法子么… …别哭,好梅子,别哭,好梅子… …呜… …” 五婶本来想劝梅子不哭的,谁知自己却忍不住哭出了声。 庆社本就不耐烦,听娘哭出了声,便嚷嚷道:“你看看,你看看,哪壶不开提哪壶,本来二妹子好好的,你哭个啥哩?咋了,给俺换个媳妇,你舍不得闺女了?” “你个小私孩,就你会说话呀?滚边去!谁说俺舍不得闺女了?死犊子!饼子堵不住你那张破嘴呀?!” 白挨了一顿训斥,庆社不敢支声了,自就默默吃饭。 梅子更感觉没了胃口。 “梅子呀,孬好你就吃一口吧… …都是娘多嘴,人是铁,饭是钢,一顿不吃饿得慌啊,来,快吃点… …” 梅子始终没动筷,五婶也没心思吃,庆社倒是吃了个肚儿圆。 太阳升在了村东的山梁上。连绵起伏的山岗,被太阳的初辉一映,只见一痕青青的轮廓,连在天地之间,那山间的树木,那山间的山石,全不见了影踪,都成了一屏不甚清晰的黑影儿。 院墙外的槐树,顶着泛黄的叶片儿,一阵风来过,那叶片儿便纷纷脱离了枝端,飘飘摇摇的,半天始落回地面。一落回地面,便杂在石子与泥块的缝隙里,不见了影儿。 梅子只得跟在母亲的身后,到下峪村赶集去。庆社跟在梅子的后面,亦步亦趋,寸步不离。 去下峪村的路,一家自然熟,没多久,集市便在眼前了。 五婶也就看见,在下峪村的村西头,沿河两岸,摆满了卖东西的各色货架与地摊。而这条有上峪村源起,自东向西流淌下来的小河,来到下峪村,水势平缓,可河水依然清冽。特别是那潭潭积水,不论深浅,总可一眼看穿河底。沿河北岸,摆放的是各色蔬菜与瓜果,无非是白菜,萝卜,葱,蒜,藕,姜,芹菜,辣椒,桔子,苹果,香蕉的集散地,那买菜的**,那卖菜的大哥,你多拿了我一个辣椒,我少给了你五分的硬币,自在争论不休。 五婶领着庆社、梅子便向沿河南岸走去。 沿河南岸,另是一凡场景。看那家家摊位,多是两边摆放了支架,中间搭就一个平台。平台上,花花绿绿的,是姑娘的头饰,是媳妇的围巾,是婆婆的花帽,是公公的手套,还有那不成大件的小褂儿,那护膝的狗皮护套… …坦然地铺排在那儿,等人挑选。依着平台,用直立的几根木棍扯起了一块幕布,竖成一面墙,那木棍上栓了几道绳,在墙上便挂满了衣架支撑开的褂子、裤子、毛衣、秋衣、秋裤… …各是各的颜色,各是各的风采。一家摊位便是一道靓丽的风景,多家摊位便是一幕春天的原野,杂花的世界。 五婶领着庆社、梅子来到一家摊位前,搭眼便看见一身姑娘穿的衣服感觉不错。 “哎,这身衣裳咋卖?” “四十五。” “啥?四十五,抢劫啊,你?” “你说啥?你四处打听打听去,看俺这布料,这做工,这式样,老便宜了,都… …还抢劫?真不识货!” “俺不识货?不识货也不能这么贵哟,便宜点吧?” “这就是最低价,不能再便宜啦!。” “骗谁呢,你!… …二十五吧?” “哎哟喂,你才真抢劫呢,二十五,俺买你的行不?嘁!” “那你到底要多少?” “那你到底想给多少?” “实在的,三十吧?” “不行,不行,三十五吧… …再不能低了,再低,俺赔的得卖孩子了… …” 梅子看看母亲讲价的这身衣裳,也感觉不错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