梧桐籽

山里娃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梧桐籽




   下午在街上散步。
    突然，一阵风卷过。“哗啦”，身边落下一股枝杈，上面带有许多干黄的勺型叶片，叶片边缘带着数颗豌豆大小、表面干枯收缩的籽粒。抬头望去，高墙里面，一棵高大的树木，树上结满了这种带着籽粒的“勺勺叶”，向阳一面的大多已经干熟了，背阴面的还有一些披着青绿的外衣。“这不是梧桐树结的梧桐籽吗，好多年没看到了。”我不由得自言自语，同时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吃梧桐籽的片段。
    1965年秋天，父亲所在单位调整家属院，我家搬到一个新院落。刚搬来时，偌大的院子就我们一家，其他的邻居是在两周后直到年底，才陆陆续续搬进来。
    因为对新环境的好奇，再加上所有的房屋都空着，下午不上课，我就在院子里到处走着看看。这里原是一个小型医院的住院部，院子是由以前的多个不同的小院落打通连接起来的，房间错落不齐，前后院曲里拐弯，大致分成五个大小不同的院落。
    在后院里，有两棵高大的树木。树冠已经超过了五米高的屋脊，最低处的树叶也超过三米多高的屋檐，树干在我平举起双手的位置，刚好够我双手合抱。树上除了已经略显发黄的树叶外，还长了很多筋脉毕露、干黄发脆、像勺子样的小叶片，小叶片的边缘上，结着两三粒到五六粒不等的、表面麻栗不光、像豌豆粒大小的颗粒。几只麻雀在地上蹦跳着，啄食着这些小颗粒。树上更有两只喜鹊也在不停地啄食着。我从树下捡起一些这种“勺勺叶”，又剥下一些这种小颗粒，拿回家给奶奶看。
    奶奶看着这些小颗粒告诉我“这叫梧桐籽，有油，还能吃呢。老家那边村子里多得很。”
    老家有没有，我不关心。只是一听说能吃，我就马上捏起几粒，飞快的扔进嘴里嚼了起来。顿时一股油香味充满了口腔，挺好吃的。
    奶奶看到我吃这种生的梧桐籽，告诉我说：“你去多捡点回来，我给你炒熟了吃，比生的好吃。”
    听奶奶这么说，我立即跑出去，在梧桐树下将所有落地的“勺勺叶”都捡起来，剥下上面的梧桐籽。可惜也只有一小把。
    看到树上那一串串繁茂的“勺勺叶”，怎样才能得到更多的梧桐籽呢？想起家里有几根细长的蚊帐杆，那东西应该能用吧。
    趁着奶奶不注意，偷偷地从家里拿出一根蚊帐杆。这玩意儿真好使，又轻又长，大约有三米左右，使起来真顺手。虽然还是够不着高处的，但是低处的“勺勺叶”基本上被我一扫而光。半下午的时间，打下并剥出的梧桐籽，竟然装满了我制服上衣的两个口袋。
    再看蚊帐杆，坏了，顶端有半米多长的地方被打劈了，分成了四五支。其中一支已经断了。完了，今晚上这一顿批是少不了了。
    看着奶奶在床上睡着，我悄悄地把蚊帐杆拿回家里。却不料，奶奶一翻身就看到我手里的“残破”蚊帐杆。一声“放下”。我乖乖的把蚊帐杆放到地上。
    奶奶问：“打了多少梧桐籽？”我小心翼翼指着衣服口袋：“就这么多。”奶奶说：“嗯，不少了。拿出来吧。”
    一看奶奶没发火，我心里窃喜。赶忙从口袋里往出掏，竟然装了满满一搪瓷碗。
    奶奶把梧桐籽用清水洗了两遍，放到已经明显偏西的阳光下晾晒。告诉我，等把大水汽晾干的时候才能炒。说完，奶奶拿起劈了头的蚊帐杆，拼上那根已经断了的“残枝”，用细麻绳仔细地缠了几道箍，把劈散了的地方箍了起来。
    晚饭后，奶奶拿过那已经晾晒得快干了的梧桐籽跟我说：“你来烧火，我给你炒。”我拉着风箱，照着奶奶的说教，烧着时大时小的火，看着奶奶用铲子在锅里翻炒，还时不时的撒上一点盐水。慢慢的，锅里飘出了香味，引得小妹跑过来问：“炒的什么呀，好香啊。”
    一会儿，梧桐籽炒好了，盛到大盘子里。一端出来，我不顾烫的捏起几粒放进嘴里嚼开了，一股咸香味马上在嘴里蔓延开来，比下午生吃的要香的多了。小妹看我吃，也来捏了几粒嚼开了“嗯，真香，这是什么东西啊？”我得意的说：“这是我在后院打的梧桐籽。”爸妈听见了，也过来一人捏了一小把品尝，都说味道不错。还问到，哪里捡的梧桐籽？我顿时头皮发麻，真怕奶奶说出我把蚊帐杆打坏的事。好在奶奶只说了一声：“后院有两颗梧桐树”。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。
    以后的几年里，每到秋天，我和小妹都会去捡梧桐籽，但再也不敢拿蚊帐杆去打了。积攒的多了，就让奶奶炒一下，大家解解馋。有时候太少了不值得炒，就那样生着嚼吃了。在那个孩子们缺少零食的年代里，这样不花钱的零食，真的很令人馋呢。
    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渐渐地失去了这种兴趣。上中学以后，看到这种“勺勺叶”，也不会再去剥上面的梧桐籽了。
    80年代后期，我已经成家并在单位分了房子，只是每个周末必定要回去看望父母。带着刚上小学的女儿，在院子里看到有些小朋友们拿着那种“勺勺叶”玩耍，我跟女儿说：“我们小时候还吃过那种梧桐籽呢。”女儿一脸的诧异：“那怎么能吃呢？”直到她上中学时一次聊天，还问过我“您为什么要吃梧桐籽呢？”对她来说，那个时代的做法，简直不可思议。
    90年代初期，那一片地方**改造，父母从那里搬走了，那两棵高大的梧桐树也被伐掉了。在那以后，我再没有见过那种漂亮的“勺勺叶”，也再没有尝过那种咸香诱人的炒梧桐籽了。


（文章有点长。因为不好分成两篇，只能这样了。谢谢您的阅读。）

山里娃

梧桐，跟现在很多城市路边上栽的行道树“法桐”，可不是一回事。不要混淆了。

法桐属于悬铃木科悬铃木属，原产于欧洲，在中国也有栽培。果实为聚花果。
梧桐属于梧桐科梧桐属，原产于中国，在亚洲和欧洲等地均有栽培。果实为球形。

老谟深虑

       首席欣赏老弟的杂文，读了以后我都想品尝一下梧桐籽，我们这里好像没有这种树，我也没吃过。

山里娃

老谟深虑 发表于 2024-11-2 16:04
首席欣赏老弟的杂文，读了以后我都想品尝一下梧桐籽，我们这里好像没有这种树，我也没吃过。
...

梧桐树在关内很普遍，关外地方寒冷，不好生长。
谢谢老谟兄的首席惠顾欣赏。
问好！

范先生

青涩的回忆，令人感动。上海有梧桐树，是法国梧桐。不知道有没有结子，以后有空外出观察一下。

闲云

图文并茂，美帖，点赞支持，山里娃老师下午好！

丁香

一说梧桐树我就想起焦裕禄，不知道梧桐籽也可以吃。

微尘

欣赏了老弟的美文佳作——梧桐籽，赞一个！

西湖

一篇充满深情回忆的好文章，梧桐籽在年少的你留下的甜蜜，无可替代，杭州省政府的行道树都是法国梧桐，有籽，那不能吃的！

月婵

欣赏梧桐籽 文图并茂好作品！点赞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