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2订亲日子 如此,张庄两家算是同意了换亲事。 可按照乡俗,还得让孩子们见一面,相互认识认识,方算了事。 从庄家回来的第二天,王媒婆又到上峪村张五婶家来了。 深秋的早晨,太阳有一竿子高了,可空气里却多了些许凉意。庄户人身上,多穿上了厚毛衣,有的干脆就一步到位,披上了冬日的棉夹袄。张家的门,王媒婆也记不清来过几趟了。就是张家那看家护院的狗儿,远远瞧见王媒婆走来,也不像征性地叫几声了,反而摇头摆尾地欢迎她了。 迈步走进张家院里,王媒婆见五婶正在烧火煮猪食呢。 那火在炉膛内燃烧的旺,窜起的火苗漫过锅沿老高,锅沿边的水“吱吱啦啦”乱响,看锅盖,却不是水沸腾的模样。五婶披着一件破旧的黑夹袄,孤蹲在地上,不住歇地往炉内添着柴草。 盯着五婶穿的这件黑夹袄,王媒婆忍不住乐了。“这夹袄未免也太破旧了吧?看看,后背上有四五个洞了呢!”那洞口露出的棉花,片片黑,只是在洞口的深处,才能瞧出点棉花的原白来。王媒婆忍不住又就想:“这夹袄,就是丢在大路边上,只怕要饭的叫花子也不会拾吧?” 听到有进自家门的脚步声,五婶转过头来看看,见是王媒婆,赶紧站起身,亲热地说道:“王大嫂子,您来了!您看看,俺正在煮猪食哩… …快!快!快!快屋里坐去!” 五婶将王媒婆让进了屋。 等王媒婆安稳地坐在椅子上,五婶赶紧拿烟去。 “来,王大嫂子,别嫌弃,抽颗孬烟… …” 王媒婆看看五婶递过来的烟,“大鸡”牌的,“嗯,这还差不多,可比昨天庄家给的强多了… …” 王媒婆懒洋洋地伸手接过烟,五婶赶紧划根火柴,给点上。 就着五婶划着火的一瞬间,王媒婆猛吸一口,发出“嘻”的一声响,接着便吐出一团烟雾。那烟雾,立马包围了五婶的嘴脸,只呛得五婶一阵咳嗽。接着,那青色的烟雾也便弥漫了整个房间。浓浓的烟味,挤兑没了屋内原来空气的清新。五婶又觉得一阵憋气,鼻孔也痒得厉害,又忍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,方感觉好了些。 “看看,看看,大嫂子,俺不抽烟惯了的,这烟味俺可享受不了… …” “你看张五妹子,你不是笑话俺吧?来,你也来一颗试试… …” “俺可享不了那福气,俺可不抽… …” “没什难的,多抽棵,也就习惯了… …” 见王媒婆这番作态,五婶心里不由暗说道:“谁像你这死老婆子,喝着乡里乡亲们的血,抽吧你,怕不早抽死你!” 可五婶丝毫不敢怠慢,只能觍着脸,问道:“大嫂子,您去庄家了?” “可不,昨个你前脚走,后脚俺就去了庄家… …” “咋样?庄家咋说?” “嗨,还能咋说,自是好事儿!俺去了庄家,一开口,庄家就高兴死了。这不,今个叫俺来看看,如没意见,咱就定个日子,叫孩子们见见面,相对相对呢。” “好呀,那敢是好!可还得麻烦您,给查个见面的好日子。” “这个,自不用你挂心,俺自会查对… …俺这就查对… …” 看王媒婆抽完一颗烟,五婶又递过去一颗,王媒婆自然接了,连着抽。 一边抽着烟,王媒婆边念叨:“庆社,1972年,虚岁24,梅子,1977年,虚岁19… …嗯,庄文,1973年,虚岁23,庄美,1976年,虚岁20… …嗯… …哦… …那就定在九月十九吧,农历九月十九见面好啦!” 五婶也觉得这日子不错,“九月十九吗,听着舒服呀,九月十九吗,日子长久呀!” 五婶想了想,便又问:“哎,王大嫂子,您说咱在谁家见面好呢?” 听这话,王媒婆沉默了,心里默念道:“在谁家?张家?不成,张家五婶这破嘴,一不小心,还不就漏馅了?在庄家?哎哟俺地个娘唻,就庄家那破样,谁敢进门呀?!就是张家人看了,两家事立马就得黄!” 最后,王媒婆和颜悦色地说道:“去俺家吧,在俺家见面,两家离得差不多远,不偏向,说话也方便。” 五婶觉得也合适。“行!行!行!那就去您家见面吧… …只是,又给您老添麻烦了不是… …” “嗨,看你说哪里话,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,谁叫俺愿意给你两家操这份心呢。” “那是,那是… …那到那天,糖块啦,茶叶啦,俺自就带去,您老就给提供些热水就成了… …” 王媒婆自然喜欢听五婶说这话。“那好,就这么说定了… …那,俺先回了吧?” “那可不成,王大嫂子,您可不能走,孬好您得在俺家吃过午饭再走… …” “那可不成,庄家还急着等俺的回信呢,这顿饭先记着,等有时间再好好吃… …” 听王媒婆这么说,五婶心里就来气,“还先记着,记着个屁!死老婆子,你她娘地就忘不了个吃!” 但话自不能这般照实说,“那行,您老慢走… …慢走啊… …” 送走了王媒婆,五婶再去看自己给猪煮的食,“哎哟,俺地个娘唻,都糊锅底了… …这个死老婆子,赖在俺家里半天不走,这下可好,只能叫猪吃糊锅底的食了… …死老嫲子,怕不打个响雷劈了你!” 恰巧五叔进院门,听到了半句,便问道:“咋了,又跟谁较劲呢?” “没事,你看看,不小心把猪食熬糊了,骂猪呢… …” 看五叔洗罢脸,五婶说道:“哎,老头子,刚才王媒婆来了,说让孩子们九月十九到她家跟庄家孩子们见面去。” 五叔听了,便接话道:“那行,要不有空你带庆社、梅子兄妹俩到集市上买身衣裳去吧,别到时候太难堪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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