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“大娘们”

闲散之人

    那日和曾经的老工友聊天，他不经意的说：孙大娘们走了。

    我有点错愕：年岁不算大，也就七十四五的样子，怎么就走了？

    但是，这割韭菜的人生不就这样来来往往吗？所以，也不意外。

    孙大娘们，不是女的，正宗男人。而且有家室，有两个孩子，一男一女，算是个好。

    这称呼，自然是外号，这外号也不是我给起的，说实话，我没动辄给别人起外号的嗜好。只是在工厂的那些年，大家都这么背地里这么称呼他。所以，也算跟风，习惯这么叫。

    比我年长差不多十岁的孙大娘们，到我们厂的时间比我晚一年，我是一九七五年进厂的，他是一九七六年底来的。他之前的哪个企业也是个三线的小军工，有个神兮兮的名号：六一九，到底生产啥的说法多多。

    他那个厂散了之后，全部的工人都散到了周边的三线工厂，我们厂的规格比较大，接受的就比较多，大约接受了七八十个的样子。所以，究工龄而言，孙大娘们是比我老资格的。

    说说这绰号的来历吧。

    孙大娘们到了我们单位，就直接分配到后勤，然后直接就是职工食堂，那会儿管理他们的是厂总务科。

    食堂这地方，在那个年代，虽然未必人人稀罕，但是，却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。尤其是我们这种有六七百住宿职工的企业，衣食住行那都是含糊不得的。

    那年代，真的没那么多丰富的副食品，除了食堂自己做豆腐，烤面包，余下的就看总务科采买的能力了。也难为他们，在那个贫瘠的岁月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，让职工吃的好一点。

    记得有一次，采购的肉食出了问题，结果是全厂腹泻，不夸张的说，拉到厕所都排不上队，急眼的直接在露天解决了。厂卫生所的几个护士们连轴转，以至于不得不把一些职工分流到距离厂区二十几公里的医院救治。

    事情过后，总务科长一脸歉意的站在食堂里，向大家道歉：老少爷们，兄弟姐们对不起，买了不干净的东西，吃坏了大家的肚子。

    那年月，人好像也很宽容，个别较真的也都是和总务科长岁数相仿的，打着哈哈：老子拉到连换的裤头都没有了，这个你得赔。

    孙大娘们到了食堂之后，也是给了一个小小的职务，好像是食堂当时负责人，我们叫他：崔大牙的副手。食堂的规模可以的，大约有二三十号人，有负责面食的，也有负责清洗菜的，还有负责灶上的，我们最巴结的是负责在窗口收饭票打饭菜的，那绝对是“实权派”。

    孙大娘们就负责窗口打饭菜。一溜八个窗口，吃什么你递来饭票菜票，然后按照你的需要给你盛饭菜。

    那是一个细粮奇缺的年代，我记得最惨的时候，每个月只有二斤细粮，所以，只能远远看着白花花的米饭咽口水，算计着如何花。所谓穷则思变，饿则急眼。我一兄弟实在无法抵御白米饭的诱惑，直接照猫画虎的在粗联票上，画一细粮票印章，终归是技艺不精，被抓了现行，还背了一个处分。这属于低档次的，比他厉害的是，我的另外一兄弟的姐姐，不显山不露水的，用萝卜照着刻了细粮票的章，然后盖上，然后就白米饭吃的有滋有味，最后居然也东窗事发，当然，她的处理结果是延期出徒若干年。

    现在笑着想，真有点意思啊。

    孙大娘们这张新面孔出现之后，很快人们就发现，他的窗口打饭，好像女工更多一些，而且有人说他每一次给个个别女工打饭的时候都加量。

    当时，他的家眷还没搬过来，也住在宿舍。据和他一个宿舍的人说，不怎么像一个爷们，娘里娘气的声音不说，最让他们瞠目的是，他居然会织毛衣，闲下来，就是织毛衣。不但会织，还会好多花样。长的也不怎么像个男人，白白净净的。还能经常和喜欢编织的女工们交流如何织新款，这在一个钢铁机械的工厂里，实在不怎么搭。

    后来就有了孙大娘们这绰号了，也就叫开了。他听了倒也不恼。该给你打饭打饭，该给你盛菜盛菜。

    工厂里，总有调皮捣蛋的青工。跑到他的窗口打饭，顺便闹腾他。

     来，娘们给爷们打饭。

     孙大娘们似乎充耳不闻，脸上的表情也非怒非喜，掂着饭勺，盛饭打菜。

    直到有一天，发生了一件事。那是中午的时候，在打饭的窗口，只听一阵喧哗吵闹，然后那个窗口砰一声关了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是，孙大娘们手里拎着菜刀，直接冲了出来，饭堂大乱，那一刻人们看到了一个脸色铁青的，甚至是面容扭曲的孙大娘们，他嘴里就一句话：我砍死你，一定砍死你。

    那个闯了祸的青工，趁着乱跳窗翻墙跑了。

    事后据说那哥们给孙大娘们跪了，这事儿才算消停。到底他说了啥，惹怒了孙大娘们，有好多版本。

    一个老师傅，操着慢悠悠的胶东方言说的形象：他娘们？拎着菜刀那一刻，孙二娘也得服。于是，又有了孙二娘的新称谓。

    八十年代初期，我们三线回迁，他依旧在食堂工作。再后来，九十年代初我离开，就不太知道他的消息了。听说他的一双儿女非常有出息，都考入名牌大学。

山里娃

好脾气的人，未毕都好欺负。有的人平时性格很绵，可一旦真发怒了，也是很厉害的。

童声韵灵

这个故事告诉人们。兔子急眼了也咬人。

庶民

妇女节日临近，都说这个故事。

月婵

大米是粗粮 不是细粮。

闲散之人

月婵 发表于 2024-3-1 16:20
大米是粗粮 不是细粮。

在北方，一直是细粮。

风清

细读老师美文，生动形象，让我们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孙“大娘们”他还是一个好脾气多手艺的人，祈愿他在天堂一路走好！

微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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筱亭

孙大娘们不是好惹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