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事依依（8）

闲散之人

往事依依（8）

    稍微放慢一下这个系列，是想让记忆的线更清晰一些，最大可能去还原曾经的日子。

    我一直觉得，所谓人生无论是顺风顺水，还是跌宕起伏，都是该有的经历，既然都经历过了，心中沉淀下来的就是更多的无所谓。一种淡然，一种释然，一种聊以慰籍而已。

    1993年的大年三十晚上七点多，我在车场里等着我们车队的最后两台晚班车。工厂的领导们悉数到了现场，热腾腾的饺子，还有给所有人每一个都封了一个五十块的红包。

    司乘人员们很开心，也许这一刻，这一群被下岗分流在外的兄弟姐妹们，感受到了一份尊重和理解吧。

    我回到家都九点多了，年夜饭是要吃的，陪着老父亲喝一杯酒，老人家问我：你忙什么呢？怎么这么晚？他的耳朵比较背，我只能陪笑和他喝一杯了。

    客运车队正常了，渐渐盈利了，我也用最短的时间，熟悉了自己要做的一切。不用煽情的说：这世界，确实付出会有回报。

    和兄弟车队的关系，成天打交道于交警队，保险公司，然后每周去联营公司，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。

    那年月，没有手机。有的是寻呼机，还有就是对讲机。我们有两部对讲机，是直接和联营公司安全处，调度室，技术处可以直接对话的，至今我依然保留着我的那部手台，日本原装建伍对讲机，几次搬家都没舍得丢掉，总觉得那是一段该有的记忆。我们每个对讲机，都有自己的编号，喊到你，你就直接对话就是了，这玩意儿倒是很直接，就是有点吵。

    后来出现了一种新的通信工具，叫“二哥大”，我也迅速的给我和副手配备了一部，这东西就是移动电话“私生子”，想挂电话，必须得擎着手机找信号源，滑稽而无奈。

    那时候，大哥大已经有了，只是价格实在太贵，所以，一直坚持没买。

    车队运行正常了，感觉一切还算可以。但是，让你焦头烂额的事情，一定会接踵而至。

    第四个月，也就是1993年的三月，回厂谈了谈整个的情况，以及我个人对前景的估算。大概是，每台车每个月的营业额在一万四左右，扣除联营公司的管理费，剔除司乘人员的费用，燃油费用，日常维修管理费用，我测算是能净剩8000左右，这样单车一年的利润应当在接近十万，这是出人意料的一个现实，线路太好了，客流爆满。

    如果按照这个目标，不用四年车的本钱一定收回，且关键是养活了几十个人。

    但是，我明确告诉厂领导，这是初期两年的测算，两年后，车运行一段时间，故障一定会增多，后期的维保费用就要加大。所以，后期能维持单车每个月净利润六千就不错。

    四个月下来，司乘人员都很满意，九十年代初期，能有这样的收入也是相当可以的。用他们自己的话说，就凭着这份工资，在家都横着走。

    但是，很快，我就感觉到问题来了。

    没说问题之前，先说一句不算谚语的话：猫守着鱼不会睡觉。

    之前我就知道，乘务员和票款之间一定会有问题，所以，开会的时候也时常敲打她们，让她们多一点自律，少动歪心思。但是，在钱的面前，这种告诫是很难奏效的。

    联营公司有一个部门，是专门做这个稽查的。稽查人员，要么在车上私访，要么直接查票。大概说一下票务运行的模式。我们四种票制，三毛，五毛，七毛，九毛。是这样运行的，每天上岗的乘务员，去票房领票，四种票制都配备。但是，是不同编号的，比如三毛的是多少到多少，总计多少张，价值多少，以此类推。每天班后结算就是凭着工单，和票款收入，应当是对上账，允错率是当日总计的三毛。也就是你三毛之内的问题，都可以忽略不计。

    查票的方式很多，最直接的是现场抓住，还有一种就是我们自查。我和副手去票房领两组票放在票包里，半路上车，直接替换乘务员的票。然后我们就以票对收入，基本一查一个准儿。当然，我是给大家面子的，这种事情也就做过一两次，震慑一下而已。

    这条线路没有月票卡，都是现金。票务问题就必较直接了，乘务员截留票款的手法并不高明，无非这样几种，第一，收钱不撕票，有一些乘客直接给了钱，不要票，下车走了，这票就在票版上，可以二次出售。这一来一去，多出来的钱你明白吧？第二，买二次票，上车买票下车缴票，胆子大的就敢把收回来的票绑到票板上继续卖。林林总总，花样繁多，你千万别觉得，几毛钱而已，天天如此的话，这就是日积月累的。当然，老手能做到不留痕，账目清楚，而有一些笨拙的，基本是屡屡被抓现行。

    有个姐们一个月被抓了五次，额度虽不大，但是，你这就太过分了。

    联营公司的处罚是，截留票款的十倍额度，严重的必须下岗。上面说这姐们，一个月能被罚七百多你信不信。我实在无语了，找她谈：你回单位吧，我和劳资说说，你回去吧，这你真不行。她哭的一把鼻涕一啊眼泪的。我也实在于心不忍，她家的生活确实比较拮据，后来，我硬着头皮把她留在了车队做一些日常打杂。当然，工资是降了几百。

    开会，我对乘务员说：你们有这份工作要珍惜，票款说不清楚，偶尔失误是可以理解的，但是，你屡屡伸手就过分了。你若每天能弄个菜钱没被人抓现行也就罢了，但是，你动歪的心思要弄金戒指金项链我觉得你这就要出大事情了。

    很多年后，我和她们见面说起这些往事，她们笑，我也笑。

    本性的人生吧。

山里娃

金钱的诱惑力太大了。
要管理好这么一个集体，也真是不容易。

蓝朵1111

你真是有情有义，工作细致入微。很有能力和水平。

风清

细读老师往事的回忆，真实生动，娓娓道来，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很有感触。金钱的诱惑大，又每天接触这些现金，要管理好这个车队还真不容易！
点赞问好！

咕咚来了

作弊时时有，各行各业都一样——贪心不足，蛇吞象嘛。

月婵

欣赏往事依依（8）好文章！

吴林海

金钱的诱惑力太大了，有些人失去自控力，个别乘务员截留票款还好办，如果人人都在捞钱，这个群体就烂掉了！

老工人

拜读佳文！金钱的考验？